小小银针救人一命
小小银针救人一命
时根新
我大学毕业后到医院里工作已经36个年头了,工作中每时每刻无不面对无数病人,经我亲手救治的病人成千上万,但是令我记忆深刻的是知青时期、不是医生的我,仅用几根小小的银针却救活了一个因溺水而濒临死亡的儿童!就是因为这次的经历,开启了我从医的执业生涯。
那是“文革”时期,大学生停止招,大批中学毕业后的城市青年学生响应党和毛主席的号召,到农村去、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是那个时代知识青年最大的理想。1968年下半年,我刚刚中学毕业,就随着知识青年大军,从常德市下放到桃源县龙虎山公社官庄大队第四生产队,带着无限的向往和憧憬,走进了贫下中农的家,当上了一名地地道道的知青农民。出发前,听说农村缺医少药,自己特地在城市的医疗单位瞟学了一点点医学知识,购买了一些简单的、自己认为实用的医学书籍、一盒银针、少量的注射器和一些常见病的药品,以备自己急用。然而自备急用的医疗器具和微弱的医学知识却成了当年为农村社员解除疾苦的好帮手。从城市家里父辈们平时看病吃药的经历中学会的一些小伤小病处理方法给社员们小病小恙的处理提供了宝贵的借鉴。生产生活过程中,生产队经常有人发生流感等一些小疾,我就把家里没用完、带去的一些药物分发给了一些需要的人,使他们身体很快康复。他们对我的举动大加赞扬。1970年,大家一致推选我担任大队的“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是那个时代的特殊产物。所谓“赤脚医生”就是平时与农民一样参加生产劳动,不同的是他们身上时时背着一只小药箱,当社员有疾病、外伤时随时就能在田间地头为他们紧急医治。“赤脚医生”在当时的农村却也起到了独特的作用。那时农村既缺吃少穿更缺医少药。其实“赤脚医生”随身携带的救命小木箱里就放了几付注射器,几根小银针、几瓶紫药水、红药水、碘精、酒精、体温表,连听诊器和血压计都没有。每天小木箱伴随着我下地干活,上山种植,却也经常有病人叫到家中给他们打针和巡诊。巡诊的地方有远有近,有时从第一个生产队穿插到第10个生产队,相隔近10里路,不管刮风下雨,我都乐此不疲。
1970年的5月的一天是我最难忘的日子。5月的天气乍暖带凉,每天,我和社员们一道忙着扯秧插秧。那天刚出去劳动不大一会,就听到一阵“快救人呀”的呼救声。只见一个农民从另一个生产队的方向边呼边叫、疾驰而来。“时医生,快、快到我们生产队救人,一个小孩子不行了!”这时我被震懵了,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一时也不知所措,因为我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事关人命的抢救。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急忙从秧田里起来,背上药箱,紧随这位农民急速而去。一路上我琢磨着该怎么办、怎么办......?并迅速从小木箱中翻出一本急救小册子,边走边看。我知道,其他什么方法都不行,一是我没有诊治经验,二是我的药箱里没有任何的急救药品,即使有我也不会使用,我想唯一能使用的方法就是从针灸方面想法施救了。紧急中找到了救治此类急症常用的三个穴位:人中、十宣和涌泉,并快速了解了下针的部位。在离出事地点100米开外就听到一阵阵凄凉的哭喊声,令人心碎。小男孩三岁多,大人们外出插秧,只留下弱小的孩子在家中,几个小孩跑到一个池塘边摘蚕豆角吃时,其中一个小孩一不小心掉入池塘中。大一点的小孩呼救声惊动了在床上养病的爷爷。他爷爷不顾一切把小孩子从水中捞出时,小孩已经窒息。我快速冲进人群里,只见小孩面色苍白,没有了呼吸!即刻我将他倒扣在我的右膝关节上,没有一点东西从口中涌出,反复二次仍没有反应,我意思到:小孩没有呛水,而是窒息!于是我就赶急采用银针施救。扎的第一个穴位是人中,接着扎十宣和涌泉。第一轮扎后丝毫看不到一点希望。紧接着我又开始第二轮、第三轮的扎针,仍然没有反应。此时我的心跟在场的所有人的心一样糟糕透了,没一点救治经验的我,急得全身大汗淋漓。怎么办!?此时别无选择,抱着一颗只想救活也只能救活的心,又开始了第四轮的扎针。只是这一次扎针的力度明显加大,隐约中看到小孩的上嘴唇出现了轻微的颤抖。我心中一窃喜,就是轻微的一颤就预示着小孩有复活的希望。紧接着,我又扎“十宣”、“涌泉”穴,而且加大了扎针的力度和频率。此时小孩右腿突然一个回收的动作,伴随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mdash;mdash;小孩得救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惊呆了,随即转惊为喜。小孩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及亲友们的恸哭声嘎然而止,他们争先恐后的跑到我跟前,睁大眼睛看着这突然出现的转机。我的心也从紧张变得激动起来,这个结果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但是却是我和大家都希望得到的结果。就在这时公社卫生院的周医生也赶到了现场。只见他用听诊器听了听小孩的胸背后,发了几片白色小药丸,并嘱咐家人喂给小孩吃。当时我还问为什么还要给他吃药,周医生说池塘里的水不干净,吸入肺内容易发炎。事毕,小孩的家人盛情邀请我俩到他家里,并用当地最热情的方式招待我们:给我俩每人一大碗荷包红糖鸡蛋。
特殊年代当赤脚医生的这次经历,给了我学习成长的机会,培养了我勇于拼搏,不怕苦不怕难的精神,这种精神一直在激励着我大学医学生活和来到医院走向工作岗位的每一年每一天。
如今社会在不断发展,医疗水平和设备越来越先进。几十年来救死扶伤治病救人的经验和综合分析、诊治能力远远超过当年当“赤脚医生”时的我,但我还是佩服当年的我,佩服当时的勇气和执着。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几根银针一直伴随在我身边,虽然再很少拿出来应用于病人,但是我还是赞叹我们伟大祖国医学精华的魅力mdash;mdash;小小银针,在特定环境的关键时刻,还是救人一命的最廉价、最方便的选择。